在我五歲那年，父母離婚了。

我跟著母親回到外婆家生活。

那幾年，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時光。

可在我八歲生日後不久，母親說要出去打工，從此再也沒有回來。

每個月都有生活費匯來，外婆總說她忙，過年會回來看我。

可二十年過去了，我等來的只有失望和心中的怨恨。

直到我即將結婚，外婆終於給了我一個地址。

當我千里迢迢找到那個地方，敲開那扇門時，我徹底愣住了——門後站著的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。

 

1

我今年28歲，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，剛和女友訂婚。

過完年準備結婚的事情，卻一直有個心結解不開。

「親愛的，你有沒有想過邀請你媽媽參加我們的婚禮？」女友小心翼翼地問我。

她知道這個話題對我來說很敏感。

我沉默了，心裡翻湧起往事。

我的母親，在我8歲那年就離開了我，說是出去打工，卻再也沒回來過。

「我也不知道她在哪。」我低聲說，「已經20年了，連個影子都沒見過。」

每逢過年過節，外婆總會安慰我：「你媽在外面掙錢呢，等過年就回來看你。」可年復一年，我等到的只有失望。

儘管如此，每個月都有一筆錢準時匯到外婆賬上，標註著是我母親寄來的生活費。

「我們去找外婆問問吧，她一定知道你媽媽在哪。」女友握著我的手說，「馬上要結婚了，這個心結總要解開的。」

就這樣，我們買了回老家的機票。

汽車駛入熟悉的小鎮，一切彷彿還是老樣子，只是我已經離開這裡十年了。

外婆家的小院還是那麼整潔，院子里曬著被子，大門半開著。

聽到汽車聲，外婆慢慢走出來，看到我時眼睛一亮。

「小偉回來啦！」她笑著說，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。

我趕緊跑過去扶住她，心裡一陣酸楚。

外婆已經七十多歲了，腰也駝了，走路也慢了，但依然堅持自己照顧自己。

等坐下喝茶聊天，我終於開口問了這個憋在心裡二十年的問題。

「外婆，我媽到底在哪？我想去找她。」

外婆的手頓了一下，茶杯微微晃動，她望向窗外，良久才開口。

「你真想找她？」

「嗯，我要結婚了，想請她來參加婚禮。」

外婆嘆了口氣，慢慢站起來，走到卧室。

不一會兒，她拿著一張紙條回來了。

「這是你媽媽的地址，在上海。」外婆把紙條遞給我，「也許是時候讓你知道真相了。」

我接過紙條，上面寫著上海市黃浦區一個小區的地址和門牌號。

我心跳加速，這就是我魂牽夢繞二十年的答案嗎？

「她為什麼從來不回來看我？」我忍不住問。外婆搖搖頭：「這個問題，還是你親自去問她吧。」

我和女友決定第二天立刻動身去上海。

那晚，我睡得很不安穩，夢裡全是童年的碎片，和那個朦朧的背影——我記憶中的母親。

第二天清晨，我們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鐵。

窗外的風景飛速後退，我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。

「你還記得你媽媽長什麼樣嗎？」女友問我。

「記不太清了。」我搖搖頭，「我只記得她很溫柔，總是笑著的。

還有她離開那天，說要去外地打工，給我掙錢買好吃的好玩的。」

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，可那一幕卻刻在我的記憶里。

她蹲下來，和我平視，幫我整理衣領，說：「媽媽去外地工作一段時間，你要乖乖聽外婆的話，知道嗎？」

我點點頭，拉著她的衣角問：「你什麼時候回來啊？」

「等媽媽賺夠了錢，就回來接你，帶你去大城市住，好不好？」

「好！」我開心地拍手。

可那之後，她就再也沒回來過。

 

2

到了上海，我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個小區。

是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居民樓，環境還算整潔。

電梯里，我的手心全是汗。

女友握著我的手，感受到我的緊張，輕聲說：「別擔心，無論發生什麼，我都陪著你。」

我點點頭，心裡卻忐忑不安。

二十年了，我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？

質問她為什麼拋棄我？

還是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？

電梯停在了五樓，我們按照門牌號找到了那扇門。

深吸一口氣，我抬手敲門。

「咚咚咚」，敲門聲在走廊里回蕩。

沒人應答。

我又敲了一次，這次力度大了些。

終於，我聽到了腳步聲，有人在門后問：「誰啊？」

是個男人的聲音。

我愣了一下，疑惑地看了看女友，小聲說：「可能找錯了？」

女友搖搖頭：「先問問看。」

「請問...劉麗潔住在這裡嗎？」我試探性地問道，劉麗潔是我母親的名字。

門后沉默了幾秒，然後傳來了鎖鏈鬆開的聲音。

門慢慢打開了。

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，頭髮有些花白，穿著家居服，面容和善。

「你是...張小偉？」他看著我，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和欣喜。

我更驚訝了：「您認識我？」

「進來吧。」他側身讓我們進屋，「我等你很久了。」

我和女友面面相覷，還是跟著他進了屋。

這是一個普通的三居室，傢具不新但很整潔，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。

「坐。」他指著沙發，自己則在對面坐下。

「我叫王建國，是你母親的...朋友。」

「我媽媽呢？她在哪？」我急切地問道。

王叔叔沒有立即回答，而是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。

他從上面拿下一個相框，遞給了我。

我接過相框，看到了一張黑白照片。

照片上是一個中年女人，雖然比我記憶中的樣子老了很多，但那雙眼睛，那個笑容，我一眼就認出來了——那是我的母親。

相框前擺著幾個蘋果和一炷香，像是...祭品。

我的手開始顫抖，抬頭看向王叔叔：「這是...什麼意思？」

「小偉，你媽媽已經...離開我們二十年了。」王叔叔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
我彷彿被雷劈中一般，僵在原地。

二十年？

那不就是她離開我的時間嗎？

「不可能！」我幾乎是喊出來的，「她明明每個月都給我寄錢！外婆說她在外面打工！」

王叔叔搖搖頭，示意我先冷靜下來。

「那些錢...是我按照你媽媽的囑託寄的。

她走之前，把所有積蓄都給了我，讓我每個月都按時給你寄生活費，直到你能獨立生活為止。」
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這二十年來，我一直以為母親拋棄了我，卻不知道她早已...

「為什麼？」我的聲音開始顫抖，「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？」

「這是你媽媽的決定。」王叔叔長嘆一口氣，「她不想你小小年紀就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。

她寧願你恨她，也不想你為她難過。」

女友悄悄握住我的手，給我力量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：「她...是怎麼離開的？」

王叔叔的眼神變得黯淡，他開始講述二十年前那個改變我一生的故事。

 

3
「你媽媽得的是急性白血病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。」

王叔叔的聲音低沉，「那次她帶你去粘知了，突然暈倒，送醫后才知道病情有多嚴重。」

我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場景，母親突然倒在地上，我驚慌失措地跑回家叫外婆...那是我八歲的夏天，也是我最後的童年記憶。

「醫生說她最多只有三個月的時間。」王叔叔繼續說，「她不想讓你看著她一天天虛弱下去，更不想讓你親眼看著她離開。

所以她決定離開老家，謊稱出去打工。」

「可她為什麼要來找你？」我問道，潛台詞是——你和我媽媽是什麼關係？

王叔叔苦笑了一下：「我和你媽媽是初戀。

因為家庭原因，我們沒能在一起。

她嫁給了你爸爸，我也娶了別人。」

「後來我老婆去世了，正好她和你爸爸也離婚了。

我一直想再聯繫她，但她顧慮到你還小，沒有答應。」

「直到那次查出病情，她才決定聯繫我。

她說想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，找個依靠。

也想託付我照顧你和老人家。」

聽到這裡，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。

二十年來，我一直認為母親拋棄了我，選擇了新的生活。

卻不知道她是用這種方式，保護著我的童年。

「她...走得痛苦嗎？」我哽咽著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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